1982 65438+10月10，11，北京市出租汽車公司壹廠動物園車隊23歲的女司機姚金雲駕駛壹輛華沙牌出租車駛入天安門廣場。繞廣場壹周後，她踩油門，沿廣場西側沖向金水橋，造成5人死亡，19人受傷。
這件最早以“反革命”身份見諸報端的事件，在壹次罰款後才起源於溝通不暢——4天前，姚錦雲因未完成車隊調度任務被罰款30.6元，相當於當時壹個月的生活費。25年後，記者發現，這場悲劇除了思想工作上的疏忽，還與姚錦雲自身的性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馬方巍依平
那個悲慘的中午
25年後，在新疆建設兵團某部負責宣傳工作的文婧(化名)被問及當天的情景，仍拒絕多回憶，只說“太嚇人了”。早上，他和未婚妻張雅麗去天安門廣場為即將到來的婚禮拍照。約11時許，姚錦雲駕車沖進來時，張雅麗當場死亡，文婧因躲閃不及受傷。
那天是星期天，廣場上有許多人在拍照。汽車穿過國家旗桿西側擁擠的遊客，沖向金水橋中橋。“車在人民英雄紀念碑和金水橋之間，留下了100多米的血路。”2003年發表在《人民公安》上的壹篇文章寫道，“兩個拼命追車的交警以最快的速度沖到車前，車裏的司機正用頭撞方向盤和車窗玻璃。”面部受輕傷的姚錦雲被很快趕到的交警送往醫院。
除了即將成為新娘的26歲的張雅麗，北京警備區某部18歲的戰士張德明，北京百貨大樓的老工人韋澤華，準備去廣西探親的內蒙戰士陳文昌也在當天離開。10天後，在天安門門前與陳文昌合影的戰友、22歲的農德海也因搶救無效死亡。恐慌中受傷19人，來自內蒙古、遼寧、西藏、河北、黑龍江、江蘇等地。
很快公布的事故原因並沒有外媒當時猜測的那麽復雜。根據公布的資料，姚錦雲只完成了1981二月，與公司規定的52次相差甚遠。她也是動物園車隊66名司機中最沒完成的。65438年10月6日下午，隊長金敬義在工人大會上匯報了這件事。在那次會議上，新頒布的獎懲辦法規定:每少預定壹次扣0.8元，少預定兩次扣1.7元。在此基礎上，65438+2月應扣除姚錦雲的裏程津貼7.4元，還欠23.2元。隊領導強調，如果姚錦雲下個月能完成或基本完成調度任務，可以不扣。
姚錦雲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她的委屈在於:“為什麽要從上個月開始扣新規？”妳這是故意整我，欺負我！“65438年10月8日上午，隊長金敬義、副隊長孫堂找她談話。姚錦雲生氣了，金和孫當即決定不讓她開車。她在事後的供述中透露:“當我得知領導為了挽回損失，下個月不讓我開車的時候，我非常生氣。"
65438年10月8日下午，團隊宣布姚錦雲正式停止工作，此後的領導談話仍未能化解矛盾。10，姚錦雲來到車隊，要求離開。值班副隊長孫堂對她說:“等隊長回來再說。妳帶著思想和情緒開車是不安全的。”她雙手抓住孫唐的衣服，被別人拉開。10點過後，壹個司機開著壹輛華沙的車回隊裏，把車鑰匙放在了辦公桌上。姚錦雲搶過鑰匙開車走了。
根據姚錦雲被捕後的交代，她原本想到向公司投訴。想到那天是星期天，她不用去上班，她“無處可辯，所以她幹脆停止了生活，在天安門廣場的金水橋上自殺了！沒死，掉進金水河就淹死了，而且會造成影響，讓領導關註我的問題，追究班子的領導責任。我死了他們也不會好受的！”
19年2月，姚錦雲被執行死刑，距離她24歲生日只有3天。
五根坳胡同:姚的小女兒
姚錦雲1958出生於壹個教師家庭。他父親是馮玉祥的秘書，後來去了北京鐵路二中教書。他媽媽是西直門第壹小學的數學老師。姚錦雲家庭關系復雜。她的父母都是第二次結婚。她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她出生時父親61歲。
好朋友陳(化名)還記得，中學時，姚錦雲的好朋友是大院裏的壹群孩子。“他們經常穿著軍大衣，來自壹個良好的家庭。他們的父親不是軍隊幹部，就是國家幹部。”“文革”期間，姚家經歷多次抄家，姚錦雲同父異母的姐姐和嫂子分別自殺。
姚錦雲11歲的時候，父母被送到農村，房子被沒收。她和哥哥搬到了西直門內大街五官坳胡同8號。父母回城後，壹家四口人擠在不到8平米的小屋裏。“床是三層的，父母在壹層，她在壹層，她哥在底層。”那時候經常去她家的陳還記得，“她那高大的父親每天都低著頭在房間裏寫字、練字、看書。”
雖然文革中家裏受到打擊，但姚錦雲的生活還算富足。在陳的記憶中，姚錦雲有很多途徑可以得到各種書籍，包括《安娜·卡列寧》、《貓王》，甚至還有《第二次握手》、《少女心》等手稿，這些在當時都被視為“禁書”。姚錦雲最喜歡《貓王》，“幾乎沒有離開過這本書裏的人物”。除了看書，我還喜歡運動。“她乒乓球打得很好，喜歡用橫拍，抽球很厲害。學習任何運動都很容易，仿佛不費吹灰之力。”
高中時，姚錦雲愛上了滑冰。先是滑花樣滑冰，後來覺得沒意思了。他買了壹雙速滑鞋，滑速滑。曾經，“大大咧咧”的姚錦雲也像其他女孩壹樣學起了刺繡。“直到有壹天，她沮喪地告訴我，她覺得自己永遠不會真正喜歡上刺繡。”陳回憶說:姚錦雲對鄧麗君很著迷，所以她花了38元買了壹把吉他。“在我的房間裏，她唱了《苦咖啡》。簡單的歌詞反復表達了那麽多的失望和悲傷。”
老鄰居周還記得姚錦雲參加工作後拍的照片。“我經常看到她晚上在黑暗中洗照片，白天掛在院子裏。”工作之余，姚錦雲也喜歡吃西餐。陳記得她第壹次吃西餐是在當時北京僅有的兩家西餐廳之壹的莫斯科西餐廳，姚錦雲請客。當時，陳向姚錦雲詢問叉子的用法。“她很無奈，我真的應該先問問我媽，問清楚出醜的原因。”。
作為家裏最小的女兒，姚錦雲從小就受到父母和兄弟姐妹的疼愛。“個性強，不好管”是姚錦雲插隊時對知青隊長張福久的第壹印象。1977，姚錦雲到順義縣趙全營公社紅銅營大隊插隊。當時，64歲的張福久是村裏的知青隊長，掌管著全村70多名知青。他對姚錦雲印象特別深刻，源於當時的壹次談話。
張福久記得，知青到村裏報到的當天晚上，姚錦雲就不見了。張福久急忙把公社叫做“知青辦”，到處找人。第二天壹早，姚錦雲回來，只說去看同學了。自稱從事思想政治工作的張福久與姚錦雲進行了第壹次談話。“妳問她什麽，她都不會說，所以她什麽都不會說。”在那次談話中，姚錦雲終於向張福久道出了真相。“她說她從小嬌生慣養，是家裏最小的。她父母兄弟都寵著她，性格很強。”後來，張福久去姚家拜訪時，姚的父親也向他提到了這件事。“他們說從小對女兒不嚴格，讓我嚴格教育她。”
1979年底，姚錦雲被調回北京，張福久透露，是姚的父親利用關系，使她提前回城。
據周的回憶，姚錦雲被捕後，姚家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壹直很平靜。”當時周在煤廠上班，廠裏讓他在家休息幾天。“妳看看姚家人，看誰來了。”事後周才知道，這是當時公安局的安排，因為在敏感年代，“政府對這樣的事很緊張，外國都盯著呢。起初，他們認為這是壹個政治事件。”周還記得，當時報紙上的消息把這壹事件定性為“反革命行為”。“後來大概是姚錦雲的父親利用他在司法系統的關系，第二次看報的時候把反革命二字擦掉了。”
姚錦雲被執行死刑後，姚家人很快搬出了五鰲胡同。當時住在隔壁的吳俊琳仍然記得:“沒有任何標誌。晚上下班回來，看到姚家的房子是空的，之後就沒人回來了。”
人格:悲劇的偶然與必然
現在五官坳胡同已經沒有了以前的影子，胡同的很多老住戶都被安置到了統壹的居民區。周和姚家同在壹個院子裏，對姚家有壹個模糊的印象。“和普通人家沒什麽區別。”在周的記憶中，出身知識分子家庭的姚錦雲“從小性格開朗活潑，只是脾氣有點沖動，有點男孩子氣”。
在陳的描述中，姚錦雲的男孩子氣表現比較明顯，“操”字經常被提起。陳記得比較深的是，上高中的時候，陳因為被班長誤會上課“傳紙條”，被班裏的男生起哄。姚錦雲脫下她那雙42碼的皮靴，拍著桌子大聲吼道:“妳他媽的太欺負人了！我告訴妳，從現在開始，誰要欺負陳，我的靴子會毫不留情！”
"她有孩子氣的天性，天生喜歡冒險。"陳回憶說:1978春節期間，高中畢業後分別在順義和延慶農村插隊的姚錦雲和陳回京，他們去了紫竹院公園。"她突然掏出壹支香煙。"她暗戀壹個和她壹起插隊的男生。“她不喜歡矮個子的人。她說男人應該高大有男子氣概，尋找英俊的男人。”
和當時大多數女生不壹樣，姚錦雲喜歡開車。1981的夏天，在外地讀大學的陳暑假回京。她經常坐在姚錦雲的灰色華沙車裏，和她壹起開車。"她開著車，長發披肩，有壹種天生的瀟灑."
插隊時姚錦雲和知青的關系不是很融洽。張福久還記得:“有壹次，姚錦雲壹怒之下砸碎了宿舍門玻璃。姚錦雲個性強，脾氣大，想幹嘛就幹嘛。”“她年輕，不讓人省心，但是，誰沒年輕過呢？只要好好溝通，說清楚，就沒事了。”
根據停車場事後的總結報告，當時姚錦雲甚至和隊長發生了肢體沖突。“她試圖用火力指南擊敗隊長金敬義。被勸走後，她拿起火鉤，把金推到床上，說:‘不就是壹條命嗎？’"
被捕後，姚錦雲在通過代理律師轉交給好友陳等人的壹封信中寫道:“此時此刻，別無所求，只求壹死，用自己的生命平息他們的悲憤。”她要求捐出自己身體的每壹部分，“讓他們活下去，就是我用自己的死換取別人的工作。”
至今，陳還記得，姚錦雲被槍殺後不久的壹天，她獨自走過廣場時，註意到廣場上豎起了許多圍欄和隔離墩。“以前廣場通暢，道路和廣場連在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