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北京五道口的參差不齊的書店。受訪者供圖
“為什麽人們總是覺得開書店很難?”曹榮有點困惑。她和丈夫張雪健壹起經營的換酒書店已經過了第二個生日。
在過去的兩年裏,曹榮目睹了他周圍的茶館和燒烤店的倒閉。“相比之下,我覺得我們還不錯,可以賺到商鋪租金,過上體面的生活。”
"我相信開書店是有前途的,有利可圖的."
“相比其他行業,對我來說,開書店的成功率會更高。”
“在我有生之年,實體書店肯定不會消失。”
……
營業面積小於100平方米,通常由業主本人或夫妻共同管理...這樣的小書店很難像大型連鎖書店那樣得到商場的減租,甚至達不到所在書店補貼的門檻。此外,電商銷售的圖書價格更有優勢,大量消費者選擇網購。小書店如何生存?就靠“感覺”?
其實在這些小書店經營者眼裏,開書店不是壹種情懷,也不是壹種逃避,而是基於對書的熱愛而做出的理性商業判斷。不止壹個書店老板吐槽,“情懷”是小書店最大的誤區。
“壹方面,我們想做自己喜歡的事,另壹方面,我們需要養活自己。感情總是給人壹種特別理想化的感覺,就是做壹件事即使燒錢,聽起來也像是腦子壞掉了。”曹榮說。
“開書店不是壹時沖動”
張雪健和曹榮分別畢業於北京大學和上海交通大學。在他們開始在南京夫子廟附近經營換酒書店之前,兩人都在上海壹家出版公司工作,積累了不少圖書行業的經驗。他們也意識到這個行業並不是大家想象的夕陽產業。
為此,他們兩人走訪了長三角和日本的各個書店,閱讀商業和銷售方面的書籍,並精心挑選,保證每本書的質量。他們已經讀完了書架上所有的書。
開店前的積累和準備對於壹個書店來說是非常重要的。5月4日,在疫情遠未擴散之前,江濤和小七在嶽麓山下開設了阿克梅書店。
2008年10月25日20165438,鐵血書店在北京五道口華清嘉園商務大廈10樓開業。在決定開書店之前,店主對8月份北京的書市做了詳細的分析。“我喜歡看書,當過書店店員,學過市場營銷。我相信開書店是有前途的,也是有利可圖的,只是時間可能要長壹點。”在她看來,北京的實體書店數量遠遠不夠。“我當時估計,大約有6萬人擁有壹家書店。”
8月實體書和電子書,實體書店和網上書店都可以省了。比如我既看實體書也看電子書,逛書店,網上買書。當時壹個書店同事的觀點影響了她——書店倒閉不是讀者的問題,而是書店本身沒有做好。“很多人不在乎多花幾塊錢去書店買書,前提是妳讓人們願意來參觀,並且找到他們喜歡的書,下次還想再來。”
莊建國,上海犀牛書屋的老板,在書店行業做了十幾年。他先是做店員,然後和朋友合夥開了壹家書店,最後在2016擁有了自己的書店。或許是因為書店的跌宕起伏,莊建國相對悲觀。“在我看來,像我們這樣的獨立書店,不太可能有很多人需要。我選擇開書店主要是因為熱愛,沒怎麽考慮大環境。”
不過,他看好實體書店的行業前景。“工作了十幾年,感覺這幾年實體書店的生存環境壹直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在我有生之年,實體書店肯定不會消失。但對從業者的要求會越來越高。”
在圖書日,我決定不買新書。
雖然壹開始書店市場被看好,但參差不齊的書店經營並不順利。書店從出版社購買新書,壹般會得到不低於60%的折扣。價格不是書店會員的全價,是會員的10%。折扣不多,利潤率也不高。而JD.COM、當當的電商活動,新書都可以輕松做到5折,更何況在世界讀書日“6.18”、“雙11”期間,各種滿減疊加,從電商購買新書可以低至3折。在如此殘酷的價格擠壓下,書店新書銷售慘淡。
“我的壹些同事在電商搞活動的時候直接進貨,折扣比出版社的還低,但我覺得這簡直是飲鴆止渴。”八月,她很無助。更讓她尷尬的是,她去和出版社、圖書發行公司的人談購買折扣的時候,人家直接告訴她,妳去JD.COM、當當買,他們的活動肯定比我們渠道便宜。
4月23日是世界讀書日。8月的這壹天,在書店的微信官方賬號上宣布,鐵血書店將不再向出版社采購大部分新書,而是專註於流通中的二手書、有閱讀價值的舊書以及出版時間較長的特供庫存書。這些書不同於通過電商渠道銷售的新書,具有壹定的稀缺性,不會受到打折活動的影響。
“照現狀來看,在電商買書顯然更便宜更方便,讓讀者去書店買新書,相當於用感情威脅,違背經濟規律。”奧古斯特說。
和鐵血書店壹樣,很多壹線城市的小書店在選書上盡量避免和電商競爭。
上海犀牛書店位於復興廣場住宅區。樓道裏堆滿了店主莊建國買的但還沒來得及整理書架的書。穿過走廊是書店的主要部分。30多平米的房間裏有十幾個書架。書架上主要是上世紀五九十年代出版的文史類舊書,還有年代更久的書。這些書的質量和外觀都很好。店主莊建國坐在書店的角落裏,靜靜地看書。
“新書銷售環境太差,電商折扣太低。書店競爭不過,也不能要求或指望顧客來妳店裏,以比電商貴那麽多的價格買新書。”所以莊建國在經營方向上選擇以舊書為主,新書只賣簽名書、原料等電商渠道買不到的版本。
目前壹個月6000元的租金,對於犀牛書屋來說壓力不是很大。但是最近莊建國決定把書店搬到蘇州河邊上的壹個店面,位置好壹點,但是租金會突然漲到15000元。“我喜歡那邊的環境。剛開始找店的時候想選蘇州濱江,沒找到合適的。既然妳選對了店,我們再來挑戰壹下。”
60多平米的店,每年賣五六萬本。
2002年復旦舊書店在復旦南區附近的壹個菜市場二樓開業時,周圍有近十家小書店。十幾年過去了,那些書店紛紛倒閉或倒閉。只有復旦舊書店壹直在,而且活得很好。
“租金壹年654.38+0.3萬,但利潤還不錯。這幾年,我每年能賣出五六萬本書。”說起這幾年書店的經營情況,張強信心滿滿。
只是今年因為疫情,上半年逛書店的人流量下降,影響了書店的經營,目前還在恢復中。
在張強看來,他的書店之所以每年能賣出這麽多書,有兩大優勢,壹是價格,二是圖書的品類。“我盡量做到價格最低,就是讓大家覺得在我的書店買書比在網上買更劃算。”
對於書的價格,張強很有信心。“外地很多書店直接來找我進貨,挑很多,我會送回去。妳看,就是這樣。他們回去賣還是會賺錢的。”
除了價格,張強認為,人們喜歡二手書店,還因為能不期而遇好書,這就涉及到書的範疇。“我主要收集文史類書籍。除了各種廢品收購點和出版社庫存,主要來源是復旦師生處理的舊書。讀者在這裏壹定會遇到網上找不到的好書。”
復旦舊書店60平米的店面裏堆了5萬本書,沒有分類。乍壹看有點亂,但張強覺得讀者喜歡這裏,是因為喜歡在混亂中找到好書的驚喜。
他的判斷是準確的。前段時間,復旦舊書店意外走紅小紅書,被譽為“書的天堂”、“寶藏”、“最美書店”。書店的顧客不僅有復旦師生、在上海工作生活的人,還有很多外地遊客慕名而來。
在書店越來越網絡名人化的今天,咖啡文化和創意越來越占據書店的主業。壹個“除了書”的書店,依然有打動人的力量。“我只想做壹家純粹的書店。如果以後有足夠大的店面,我也會供應茶和咖啡,不過是免費的。比如顧客可以充值200元買書成為會員,來這裏找書可以免費喝酒。”
張強不反對書店賣文創和飲料,但不能以主人自居。"如果書變成了附屬品,書店還是真正的書店嗎?"
靠近復旦也是張強引以為豪的地方。“復旦的文化氛圍還是不錯的。也許在另壹個地方我做不到這麽好。”
"如果我想靠賣飲料謀生,我就開壹家咖啡店。"
比如書店的名字,很多小書店都寄托了店主的理想和向往的生活方式。“參差不齊的書店”來自王小波《沈默的大多數》中引用的羅素的話“參差不齊的多態是快樂的源泉”。
“Acme書店”中的“Acme”來自希臘語,意為“頂峰”。阿赫梅派是20世紀初俄羅斯的現代主義詩歌流派,代表人物有阿赫梅托娃、曼德爾斯塔姆等命運多舛的詩人。
換酒書店的“換酒”二字,原本是店主北大畢業前夕處理舊書時在朋友圈的宣傳文案,表現出壹種瀟灑的生活態度。
壹位顧客曾經告訴江濤,當妳去書店時,妳不必在各種清單上找書。相比之下,妳選的書更好。事實上,不賣教具和暢銷書是幾乎每個小書店的“底線”。有些書店雖然供應飲料,或者賣文創產品,但都堅稱自己的主業是書,有些書店幹脆就是賣書。
江濤自豪地說,“賣書的利潤占總利潤的90%以上!可以說Akme書店是真正的書店!”八月的時候,我想,如果書店要靠賣飲料維持生計,“那為什麽還要開書店呢?我就開個咖啡店吧。”
這些書店也有自己的網店,但實體書店的經營仍然占據最重要的地位。張強十年前在網上開了復旦的舊書店,營業額壹度超過實體店。後來,在時間和精力有限的情況下,他選擇了好好經營實體書店。在他看來,網店純粹是為了賺錢,實體店也有傳播文化的功能。
犀牛書屋的網上售書也做得不錯,但莊建國還是選擇花高昂的租金來設立新的店面。“我總覺得有實體店,才是真正的書店。客人在店裏翻書,會比在網上買書有更好的體驗和更多的自由,更容易找到意想不到的書,嫁給自己喜歡的書。”
“利潤是我們尊嚴和信心的源泉”
賺錢同樣重要。畢竟這是壹個書店生存的根本。江濤直言,“Akme書店首先是壹家自負盈虧的書店。商店裏陳列的書都是出售的。我們的利潤取決於售出書籍的數量,這是我們尊嚴和信心的來源。”
所以在Akme書店,可以把書拆開,讓顧客充分了解書的紙質、排版、基本內容,但不歡迎在書店裏翻整本書。書店也不提供公共服務,讀者也不能把這個地方作為自習的圖書館。
8月吐槽,她不止壹次遇到來書店找她聊天的人。他們沒完沒了地聊著有實體書店有多難,有多愛紙質書,妳書店的書有多好...起初,她以為遇到了知音,但這樣的人往往在淡淡地留下壹句“妳膽子很大,壹定要堅持下去”後就離開了書店。
在微信官方賬號,有不同書店的地方,奧古斯特直言不諱地表達了對這種人的反感:“如果妳去獨立書店,最好用實際行動來支持。如果沒有需要的書,悄悄離開也沒關系。不要和主人說話。”
租金高依然是每個小書店面臨的最大壓力。不像大型連鎖書店可以享受商圈減租甚至裝修補貼,這類小書店目前在租金上沒有議價能力。
只有鐵血書店去年向北京的實體書店申請了補貼,總金額相當於三個月左右的房租。“當時確實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
但不止壹家書店表示,補貼或許能暫時緩解資金短缺,但不是長久之計。書店需要挖掘自身的造血能力。
曹榮說,她不指望得到補貼和支持,只有希望之城的管理部門能給書店更多的空間。
比如小兩口在日本逛舊書店的時候,很喜歡店前擺放的小書車,上面放著書,供路人隨意翻看,但在南京,這樣的小書車是城管不允許的。比如開店壹年多,店門口展示的燈光招牌突然被要求撤下;比如放在室外空調上作為裝飾品的小花盆,突然被要求拿走...
“人行道上經常有人在曬被子,城管也不覺得影響市容。為什麽壹盆花,壹個面積不到0.5平方米的小圖書車,就影響市容?”曹榮很困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