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南喬籃球打得不錯,開學第壹天就毛遂自薦做了我們班的體育委員。
那個時候我們高中的體育課上得相當隨意。壹上體育課,先在操場上跑兩圈,然後男生們都去籃球場打籃球,女生們都坐在草坪上曬太陽聊天。當然也有壹些人蹲在壹邊吃零食,比如馬誌偉;也有壹些人夾著寫滿英語單詞或者知識點的小條或者幹脆揣著作業,比如王文茜;還有壹些人忙著眉目傳情卿卿我我,比如楊丹青和淩天逸。
我們班的體育課和淩天逸班的體育課是壹塊兒上的,這可把楊丹青給樂壞了。比起課間擠出來的那壹點點相約上廁所的時間,壹整節課的時間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太珍貴、太奢侈了。
我坐在草坪上看著不遠處那兩個年輕的身影,女孩美艷而不失清純,男孩穩重而不失陽光,宛如壹對璧人。在我眼中,他們就是行走的荷爾蒙,他們就是我心中的初戀的樣子——單純而又美好。淩天逸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帥哥,他的五官中唯壹出彩的地方就是眼睛,他的眼神迷離,總透著透著隱隱的頹感和淡淡的憂郁。
楊丹青挺喜歡在宿舍裏有意無意地提起淩天逸,雖說這樣撒狗糧的做法不太道德,但我並不反感,我有時還會拿出淩天逸老同學的身份和她聊上幾句。有壹次我沒忍住終於問了壹直困擾我的那個問題:
“那個,為什麽淩天逸的眼神總是那麽的……迷離?”
“唉,那是因為天逸的眼睛散光挺嚴重的,眼睛找不到焦距。”楊丹青回答道。
這樣壹個答案讓我有些苦笑不得——原來這樣壹個被我迷戀了許久的眼神竟然只是因為眼睛散光
我坐在草坪上發呆,幾個三班的女生在我不遠處玩兒真心話大冒險的土鱉遊戲。我像壹個觀眾,就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她們自我編排的戲碼。
這些女孩子們面向籃球場坐著,眼波時不時地向籃球場方向流轉,眼睛裏是掩不住的興奮和期待。第壹個執行冒險任務的是壹個挺可愛的女孩子,長得高高的瘦瘦的,鼻梁上架著壹副小眼鏡,這個女孩子雖然嘴上說著“哎呀,哎呀,我怎麽這麽倒黴!”,可眼睛裏卻是掩不住的期待和躍躍欲試。那姑娘抽到的題目是“從壹數到十,最後籃球場上誰正拿著籃球,就沖誰表白,表白之後不管對方什麽反應都要說壹句:我認錯人了。”
這邊女孩子們興奮地拖著長腔齊聲喊著:“壹,二,三,四……”木南喬本來跑起、轉身、跳躍……正要來個壹大灌籃,突然聽到了這樣整齊響亮的喊聲,動作壹下子垮了下來,籃球從手中滑落,“咚咚咚”滾到了蹲在壹旁吃薯片的老馬身邊。
馬誌偉皺了皺眉,特好心地給木南喬撿起了球。與此同時女孩子們的聲音亦戛然而止。幾秒鐘的平靜之後,女孩子中間又爆發出壹陣陣銀鈴般的笑聲,紛紛督促著那個目瞪口呆的女孩子執行那個冒險任務。在那幫女孩子的擁簇下,那個小姑娘慢吞吞地走向了馬誌偉。
“我喜歡妳。”那姑娘面無表情。
“啊?”馬誌偉的臉紅彤彤的,壹臉的受寵若驚,那樣子似乎還在等著人姑娘再說壹遍。“請問……”
“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那姑娘打斷馬誌偉,微微有些歉意。聞言,周圍看熱鬧的男生女生們紛紛大笑起來,看馬誌偉的眼神裏有壹絲若有若無的嘲弄。
馬誌偉臉上的笑還沒來得及綻開就垮掉了,整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幾分無措幾分無奈甚至還有幾分自嘲。
雖然馬誌偉平時臭毛病是挺多的,有點懶有點作還有點色,但是當下看到馬誌偉在人群中落寞無助的模樣,我的心頭湧起壹股淡淡的憐惜和壹股淺淺的憤怒。我正要說點什麽,壹個冷冽的聲音率先在我耳邊響起:
“餵,妳們玩兒夠了沒?玩夠了麻煩讓個地兒,我們還要打籃球呢!”木南喬沖那些女孩們擡了擡下巴,輕輕說道,語氣微涼。
聞言,女孩們紛紛看了看木南喬,眼睛裏的驚艷壹閃而過,轉而代之是壹種故作矜持的高姿態,然後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我想,這就是高中女生和初中女生的不同——高中的女孩學會了掩飾和矜持。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木南喬從馬誌偉手裏自然地接過籃球輕輕道了聲謝,轉身招呼著那幫男生又開始熱火朝天地打起了籃球,自然得似乎什麽不快都不曾發生過。
我定定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暖暖的。
我壹直以為,木南喬大大咧咧有點自我,可事實證明,木南喬比我想象的要細膩得多。雖然平時木南喬經常拿馬誌偉開涮,經常把老馬欺負得壹楞壹楞的,可是,他不允許別人欺負老馬。
NO.2
我坐在馬誌偉旁邊,壹邊搶他的薯片吃,壹邊和他有壹搭沒壹搭地聊天,還不時瞄了兩眼木南喬他們打籃球,忙得不亦樂乎。
“她們其實也沒啥意思,她們只是在玩兒真心話大冒險,這個我可以作證,所以不用在意!”我拍拍馬誌偉的肩膀說道。
“組長,我決定了。”馬誌偉放下薯片,嚴肅地跟我說。
“妳,決定啥了?”我壹臉疑惑。
“我想追那個妹子。”他壹臉認真。
“咳咳咳”我被薯片嗆得直咳嗽,“有誌向!”我說。
估計是打累了,籃球場上的男生們紛紛停了下來。那天悶悶得很熱,木南喬的臉像是水洗過壹樣,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泛起淡淡的光澤。木南喬瞇著眼睛使勁甩了甩頭發,又用手隨意地往後撩了幾把,那動作中有幾分野性,還有幾分灑脫。
木南喬隨手撿起地上的籃球,輕輕往上壹拋,那籃球便在他的右手中指上轉了起來。仿佛感應到我在盯著他看,木南喬扭過頭來,嘴角揚起壹抹好看的弧度,得意沖我挑了壹下下巴。
“哈哈哈”壹個男生飛奔過來把木南喬手邊的籃球給打掉了,木南喬楞了壹下,表情幾分無辜幾分懵懂,反應過來後,木南喬笑罵著沖上去對那個男生壹頓“胖揍”。他們兩個扭在壹起,也不知那個男生對他說了些什麽,木南喬的臉竟泛起壹抹可疑的紅暈。
青春是什麽?誰也說不清楚。可看著眼前毫無顧忌扭在壹起笑鬧著的少年,我卻又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青春的脈動……
“今天天兒挺熱哈!”正想著,木南喬抱著籃球走到我跟前,瞇著眼睛說道。
“嗯。”廢話!我特麽都快自燃了。
“妳肯定渴了吧?要不要喝點水?”他突然蹲到我面前,輕輕說道,那聲音、那語調溫柔得都能掐出水來。
“要啊要啊!”我擠出壹抹燦爛的笑,大聲說道。心想:啊啊啊,木南喬終於良心發現了,以後對他好點。
“正好我也渴了,妳去買水吧!”
木南喬壹本正經地說道,語氣誠懇、認真且無辜,邊說還十分慷慨地遞給我兩塊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木南喬這小子怎麽會這麽體貼?
我笑瞇瞇地接過兩塊錢立馬跑到小賣部——買了壹個甜筒,我啃著甜筒美滋滋地回到教室,壹想到木南喬還在操場上巴巴地等著我送水過去,我心裏那叫壹個爽——等著吧您勒!
回到教室我從嚴妍的桌子上抽出本《瘋狂閱讀》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不久馬誌偉也晃晃悠悠地走進教室,壹進來就喊道:
“組長妳怎麽這麽慢啊,木南喬叫我過來看看,他說妳是不是去火星買水了!”
我沖他指了指那支甜筒“哦,這就是啊!”看到我這副模樣,馬誌偉突然沖我嗤嗤地笑了兩聲,笑得我直起雞皮疙瘩,他靠近我賊兮兮地說道:
“組長,知道木南喬為啥老調戲妳嗎?”
“為什麽?”我滿懷希望又有點害羞地等著他接下來的話,我想:無非就是些“妳很可愛、漂亮、聰明……”這類的。哎呀好庸俗呀!——不過我喜歡。
“因為妳會反抗,而且反抗得特有意思!”馬誌偉並不知道我豐富的內心戲,壹本正經地說道。
“切”我不以為然地翻了個白眼,不過馬誌偉看不到。
“真的,沒有反抗的調戲就像奸屍壹樣,就倆字“想吐”。真的,妳就不壹樣,每次木南喬調戲妳,妳的反抗就特有意思!”
“我呸!說的真惡心。本來就是壹條件反射好嗎?我調戲妳們的時候,妳們跑得比誰都快。”馬誌偉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作為他的組長,瞬間感覺自己任重而道遠。
“真的,那不壹樣。比如王文茜,妳看咱們班男生誰敢調戲她?整天只知道學習,壹副苦行僧的樣子,看人的時候惡狠狠的……光嚇人就行了,誰敢調戲她?”馬誌偉那張肥膩膩的臉湊過來賊兮兮地說,說著還不忘拍了拍我胳膊。聽了這樣的話,我心裏有點生氣,也有點難過,不知是為我還是為王文茜。
NO.3
“光天化日幹啥呢這是?”
木南喬抱著籃球壹進教室就沖著馬誌偉喊道。馬誌偉趕緊把手抽回來,扭頭前還不忘沖我挑了挑眉。
“餵,大姐我水呢?”木南喬轉向我問道。我眼波流轉,有些無辜地看著他,輕輕指了指馬誌偉:“被老馬喝光了。”
然後我的腦袋就吃了木南喬壹記爆栗,他睨著我:“唬誰呢妳!現在給妳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妳能不能當壹下女體委啊。”似乎看我面露難色,木南喬又忙說:“妳只需要早上帶個操就行了,別的什麽清點人數、借還器材都我來幹。怎麽樣?”
“為什麽非要再找個女體委呢?妳壹個人不是幹得挺好嗎?”做女體委?那我寧願現在就沖下去給他買兩噸水!
聞言,木南喬挑了挑眉,有些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壹旁的馬誌偉迫不及待地說道:“組長,這還不簡單嗎?體委是帶隊的,哪能逃操啊?南喬就是想逃個早操,是吧南喬?”
“就妳廢話多啊!”木南喬瞪了他壹眼,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嘴。
我心下大悟:木南喬這小子算盤打得真不錯。堂堂體委居然想逃操?我不能縱容這種不良風氣吧,所以我很堅決地拒絕了。
然而,即使我心裏壹萬個不樂意,我最後還是做了我們班的女體委——專職帶早操的女體委。這件事說來話長,非要長話短說的話,我只能說是因為王文茜。
王文茜是個性格很冷淡的人,或者說她把所有的熱情都給了學習。
王文茜喜歡獨來獨往,其實壹開學的時候,王文茜曾經有意向我發出邀約,去食堂或者回寢室都喜歡喊著我,我自然也樂意跟著。可沒過多久,我就發現,其實我們的生活節奏不在壹個頻道上。無論是吃飯還是回宿舍甚至是上個廁所,王文茜都是壹路小跑,而我更喜歡“輕輕地來輕輕地走”。
王文茜是壹個不會掩飾情緒的姑娘,每次看到王文茜等我時那種不耐煩的表情,我的心裏就慌慌的,而且越慌越亂。或許是王文茜感覺我實在是“爛泥扶不上墻”,後來幹脆也不叫我了,或許我應該傷感壹番的,但是很意外的,我在心裏深深地舒了壹口氣。
王文茜從來不參加集體活動,在她心裏,似乎除了學習做什麽都是浪費時間。王文茜對人很有禮貌卻始終給人壹種淡淡的疏離感,她的眼神有些淩厲,加上她平時不茍言笑,所以班裏很多人都以為她人很兇很不好相處。但我知道,這個有些執拗的姑娘並不是不想和大家好好相處,而是她不知道應該怎樣和大家相處。
有時候,看到整日繃著臉埋頭讀書的王文茜,我會突然想:王文茜會不會早戀呢?王文茜會喜歡上壹個人嗎?王文茜戀愛時會是怎麽樣的表情呢?我有些想象不出來。
那壹天是王文茜組值日,和往常壹樣,王文茜負責掃我們組。王文茜拿著掃把弓著腰輕輕地掃著,動作輕緩得有些不自然。王文茜的個子不高,體型微胖,背微微有些駝,但王文茜的上圍格外豐滿。即使身著肥大的中國式校服,王文茜的體型還是顯得有些不太協調。王文茜沖我禮貌地笑了壹下,又沖木南喬匆匆點了壹下頭忙紅著臉低頭掃地。
馬誌偉壹對小眼兒賊溜溜地盯著王文茜,老實說,老馬的眼神是不加隱藏的猥瑣。
“行了啊偉哥,別看了,人都走了!”壹旁的路子強笑嘻嘻地說道。
老馬其實最受不了別人喊他偉哥,當時的我想不明白,還傻乎乎地問過他為什麽,老馬告訴我說“偉哥”是中國某馳名商標,他不想沖撞了這個商標。後來我特地問了問度娘,發現老馬並沒有說謊。馬誌偉壹開始的確是激動得不得了,似乎拼上命也要維護自己的尊嚴,可在認識到即使拼上命也維護不了的現實之後,老馬也懶得拼命了,默默承認了這個外號。
“身材真好!”馬誌偉沖路子強挑了挑眉。
“哪裏好?偉哥給講講唄!”路子強壹臉壞笑。
“滾滾滾,過分了啊。”馬誌偉沖路子強喊道。
“偉哥又猥瑣了,哈哈哈”路子強壹只手搭在馬誌偉的肩膀上,壹只手指著馬誌偉說道。聞言,我有些生氣,不自覺地把手中的物理卷卷成筒狀,輕輕敲了馬誌偉壹下,示意他閉嘴。木南喬在座位上坐著靜靜地看著他們,嘴角輕揚,手中的碳素筆在修長的五指間隨意地轉著,那悠然恣意的樣子像是在看戲。
突然,王文茜把手中的掃把重重地扔在地上,她滿臉通紅扭過頭來雙目圓睜,直勾勾地瞪著馬誌偉和路子強,眼睛裏犀利的不屑和憤怒像壹團火焰壹樣噴了過來,讓人有些無力招架。她站在那裏,周身散發出壹種迫人的氣場。
別看馬誌偉和路子強平時咋咋呼呼的,他們也就打打口水仗還行,壹旦遇到了真對手,倆丫壹個比壹個慫。看到這樣的情況,馬誌偉和路子強當即沒了言語,只是面面相覷尷尬地戳在原地。
王文茜扭頭看向木南喬,她的眼圈紅紅的,眼淚從漲紅的臉頰上不斷滑落。她望向木南喬的眼神有些復雜,那眼神裏夾雜著壹股無聲的控訴、壹絲淺淺的委屈、壹腔淺淺的幽怨……
那壹刻我意識到,這樣復雜的眼神其實對應著壹個不能再簡單的答案——她喜歡他。
NO.4
原來,她喜歡他。
原來,青春期對於每壹個女孩都是公平的,每壹個女孩都會遇到壹個讓自己的心悸動起來的某個人。只是我沒想到,王文茜的某個人會是木南喬。
在王文茜幽怨的目光裏,木南喬有些不自然、有些不耐煩、還有壹些莫名其妙,木南喬將自己手中的碳素筆隨意地甩在桌子上,擡起頭有些無辜地看了我壹眼,我忍不住回瞪了木南喬壹眼,在心裏重重地嘆了口氣——王文茜怎麽喜歡上這麽個不解風情的倒黴孩子?
見狀,王文茜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用手背抹了壹把臉,轉身撿起了掃把默默地離開。
看著這個有些執拗的女生,我的心裏壹陣酸澀。透過她倔強孤單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了初中時代的自己,不同的是,我比她更早地學會了掩飾自己的情緒。——暗戀,就是除了自己誰也不知道的喜歡,那個時候的林沐沐的確做到了。
可是,暗戀真的應該是除了自己誰也不知道的喜歡嗎?我壹時沒了答案。
“木南喬,妳到底去不去?”我又鍥而不舍地戳了戳木南喬,壹下午我已經有些記不太清楚這是第幾次了,我只記得每次都被木南喬面無表情地拒絕。
“林沐沐,妳再敢煩我信不信我揍妳?!”聞言,木南喬把手中的課本隨手摔在課桌上,扭過頭站起來沖我惡聲惡氣地喊道。那壹刻,我真想抓住他,扭頭沖全班人大喊:快來看快來看,千萬別被這小子騙了,這才是木南喬的真面目!
“我就不明白了,我有做什麽嗎?我什麽都沒做我道哪門子的歉?妳找馬誌偉去啊!就會欺負我是吧?”木南喬睨著我繼續喊道,喊到最後,聲音裏居然夾著壹絲委屈的意味。
我心說,妳要是真做點什麽,王文茜也不會傷心成這樣了。
整個下午,王文茜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幾乎不怎麽與老師互動。誰都知道王文茜之前可不是這樣,王文茜是高中時代每個老師都欣賞的那種類型的學生,講臺上老師不時地拋出壹些梗,講臺下王文茜接得那叫壹個起勁兒:
老師問“這道題是不是這樣想?”,王文茜壹準兒幹脆地喊道“是的!”
老師說“這道題其實應該這樣想!”,王文茜壹準兒在下面喊道“對的!”
老師喊“這類題不能壹錯再錯,錯題重錯!”,王文茜壹準兒篤定地喊道“好的!”
……
有時候遇到歷史啊、地理啊、政治啊這類自帶催眠作用的課,全班人都忙著在現實與夢境中來回穿梭,眼神漸漸渙散,記憶漸漸模糊,但“是的、對的、好的”幾個字卻像壹道古老的咒語,在耳邊久久地回響、縈繞。馬誌偉曾壹本正經地說道:“我懷疑,王文茜是老師們雇來的托兒。”
“行行行,我錯了我錯了,您消消氣!”我沖木南喬扯出壹個十分狗腿的笑,我忍痛下定決心深呼壹口氣繼續說道:“不如這樣吧,我們做壹個交易!”
“交易?”木南喬斜睨著我,忽而輕笑壹聲:“妳......有什麽?先說好,以身相許想都別想!”
“我呸!妳能要點臉麽?還以身相許?妳想得倒美。”我抄起課桌上的卷子卷成筒狀就向木南喬敲過去,說時遲那時快木南喬壹閃身躲了過去,壹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挑著眉得意洋洋地說道:“不好意思,妳那點伎倆我已經看清了。”
我深呼壹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和二百五生氣,不然外人往往會把我也當成二百五。
“體委,妳去道個歉,我立馬跟程英自薦做女體委。”我壹臉悲壯,像壹個要上戰場的女戰士。
“成交。那個誰……馬誌偉妳做個證人。”木南喬扯住壹旁的馬誌偉,又轉頭沖我說道:“我道完歉妳就去找程英,馬誌偉作證!”
“幼稚,我說到做到好不好!”我撇了撇嘴,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賺了吧?我知道妳這會兒正嘚瑟著呢,別裝了。木南喬站起來正要向王文茜走過去,上課鈴響了突然冷不丁地響了起來。無奈之下,我隨手寫了個紙條傳給了王文茜。“木南喬,放學後道完歉再走!”
“是,女體委!”
NO.5
那個時候我們每天6點就要出早操,無論盛夏,無論嚴冬。
我們班壹***51個人,像商量好似的,每天總有幾個人輪流逃操,不過好在我們班早操出勤的人數總能穩穩地控制在四十五個左右,學校幹事倒也不會壹眼就發現。作為五班帶操的體委,我也就睜壹只眼閉壹只眼了——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嘛。
可總有意外的時候,比如那壹天。那壹天我們班只來了三十多個人,這下不得了了,跑完操要解散的時候,那小幹事拿著個小喇叭在操場中央喊了起來:
“點名批評五班!五班出勤率太低,罰跑五圈再上早讀!”
我們班都解散壹半了,隊形都散了,聞言紛紛面面相覷議論紛紛:
“平時不都好好的嗎?尼瑪是誰打破這個動態平衡的?”
“就是,怎麽今天逃操的都趕壹塊兒去了?”
“唉,壹看就來這麽點兒人,我就知道要出事兒!”
“那我們到底跑不跑啊?”
“是啊,跑不跑?看小幹事那架勢,咱不跑都要抄家夥了!”
“體委,林沐沐,怎麽辦吶現在?”
聞言,眾人紛紛將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充滿期待。我擡起頭,在人群中搜索著木南喬的身影,想征求壹下這位男體委的意見,卻十分無奈地發現,丫男體委早就沒節操地加入了逃操大軍。壹腔怒火油然而生,於是,我看著這三十幾個像我壹樣辛苦出操的同胞們,心壹橫,特豪邁地說道:
“跑什麽跑?誰沒來找誰跑去!咱們早讀的走起。回教室把那些逃操的押過來跑圈去。”
於是大家笑鬧著壹哄而散,操場上只剩下小幹事那把小喇叭裏的呵斥聲。
壹回到教室,我就看到了頂著兩只熊貓眼的木南喬和馬誌偉。
“晚上偷人家的去啦?瞧妳倆那樣兒。”我邊掏語文課本邊說。
“林沐沐,閉嘴!”木南喬面無表情。
“可不是嗎組長,妳都不知道我們昨天晚上有多……”
“馬誌偉,妳丫也給我閉嘴!”木南喬沖馬誌偉喊道。馬誌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木南喬,大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最終還是閉上了。
不過我知道,只要找著個機會,馬誌偉就會迫不及待地告訴我。因為以馬誌偉的大嘴巴,即使我能忍住不問,他也忍不住不說。果然,木南喬上個廁所的功夫,馬誌偉就全盤托出了。從馬誌偉的口中,我大概了解了大致情況,那真是壹個激情飛揚跌宕起伏的夜晚——
事情是這樣的:前壹天晚上,老馬同誌喝了兩桶老壇酸菜又灌了兩大杯水後就十分愜意地上床睡覺了,合眼前還不忘伸出腦袋沖下鋪的木南喬調侃道:“喬哥呀!我今天喝了這麽水,妳在我下鋪可要當心了!哈哈哈”木南喬冷冷地瞥了他壹眼,說道:“試試呀!妳丫敢尿床我非把妳踹下來不行。”
木南喬那天晚上還失眠了,十二點多才迷迷糊糊地睡著,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馬誌偉朦朦朧朧的囈語傳來:
“終於到了……到廁所了。”
“我靠!馬誌偉妳給我醒醒!”聞言,木南喬打了個激靈,好不容易醞釀的睡意壹掃而光,擡腳就向上鋪踹了幾腳。
高壹男生寢室樓是五中的舊寢室樓,許多硬件設施已經是老胳膊老腿了,所以木南喬這麽壹踢,馬誌偉醒了,床也塌了——上鋪整個面板呈斜面放置,而馬球就從這個斜面上穩穩地滾了下來。
聽到了這裏,我沒來由地緊張起來,我的第壹反應是在想木南喬有沒有事。正想問,卻又突然反應過來,木南喬剛剛不還生龍活虎地叫我閉嘴呢嗎!想來是沒事的。我又問馬誌偉“摔得疼不疼?”,馬誌偉搖了搖頭,斂起了笑容,認真地說:“不疼,不疼,說實話吧,我感覺挺幸運的,不為我,為喬哥啊!”
我也點了點頭,就您這體格,要真壓下來木南喬都不知道怎麽死的。我不由自主地說道:“還好木南喬沒事,剛剛聽妳講的時候,我身上都出了壹身冷汗,是真擔心啊!那妳們接下來……”我還在這邊壹臉擔心地講著,卻突然看見馬誌偉眼神瞟向壹旁壞笑起來。
我住了嘴,扭頭迎上了壹雙漆黑深邃的眼睛,木南喬的眼睛銜著淡淡的笑意,眼神深不見底,卻又莫名閃著光。那雙眼睛,在那壹刻,就好像壹個隱著光的黑洞。我扭過頭來,把頭埋在課本裏,心不在焉地讀了起來。
我本來是要沖回教室把逃操大軍押回操場的,結果光顧著聽馬誌偉講故事了,倒把這茬兒給忘了。我心想,這下玩兒完了,丫小幹事官不大,官譜可不小,我就這麽帶頭回教室然後沒有下文了,想來,前面是有壹個不那麽好吃的果子等著我呢。
不過沒想到的是,馬誌偉木南喬的傳奇經歷,引起了學校領導對寢室硬件設施安全問題的高度重視,連續壹周學校都忙著開會、策劃、整頓。於是學校對於我們的缺勤小事件反倒無暇顧及了。
那年冬天,當我們放完寒假回來的時候,我們五中的宿舍裏是全新的上下鋪。我認真地對馬誌偉和木南喬說道:“黨和人民永遠愛妳們,學弟學妹們永遠記得妳們!”
多年之後,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曾短暫擁有過壹段最美好的曖昧,它的名字是男體委和女體委
(若有興趣進壹步了解林沐沐和木南喬的故事,可自行搜索《我不是瀟灑女生》)